四大行为何垫底央行“北京排行榜”
2004/10/13《21世纪经济报道》李振华 杜艳
一份报告的结果令人惊诧，令人沮丧，而冷静之后，它也给中国银行业留下了新的思考、新的课题。这份报告的全称为《北京中外资商业银行竞争力比较调研报告》，撰写者为中国人民银行营业管理部。
引发轩然大波的原因有二：其一，发布者为权威部门中国人民银行；其二，工、中、建、农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名落孙山，“包揽”了最后四名。
国有银行名落孙山
中国人民银行营业管理部一位人士告诉记者，这份报告是今年6月份研究完成的，其调查对象是北京辖区内的商业银行分支机构。7月，商业银行收到了这一极具警示意义的调研结果。10月，国庆之后，消息被扩散到公众层面。三个相距甚远的时间，说明了央行对此事件的谨慎态度。
这份报告对在北京开设分行的主要中外资银行进行了排名。据前述营业管理部人士介绍，本次研究结果参考了五大指标，即商业银行的外部环境、经营状况、业务拓展能力、创新能力和组织管理能力，然后按照权重设立了15项指标。
令人大跌眼镜的是，拥有70％市场份额的四大国有商业银行（工商银行、中国银行、建设银行、农业银行）北京分行垫底排行榜，落在了最后4名，而交通银行北京分行则列倒数第五。
影响排名的最关键因素可能是国有银行的治理结构问题。目前还不知道央行报告中各银行各项评比指标的具体分值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，四家国有银行在此方面失掉了太多分数。
央行的评价依据是——是否为规范的股份制企业。像渣打、汇丰、摩根大通这样的上市银行，它们拥有完善的董事会制度和风险控制系统，其治理结构明显优于国有商业银行。
不过，这个评比数据的依据是2003年末，并未考虑国有商业银行在2004年中的变化。对此，中国银行北京分行一位信贷经理提出了疑问。他认为，2004年，中国政府开始对中建两行进行股份制改造，中建两行治理结构发生了改变。
央行营业管理部一位官员不愿就此进行解释。但另有银行业人士说，2004年的变化并不妨碍这项排名，因为中建两行虽然进行了治理结构的改善，不过董事会才刚刚成立，其他制度变革尚未大规模推行。“实质性的改变需要更长时间，”中诚信信用评级分析师杨丹说。
与之前一些评级机构所作的排名明显不同的是，央行的报告侧重于银行的竞争力。业务拓展和创新，而非财务实力和资产质量，成为左右银行排名的主要标准。
排在四家国有商业银行的首位是工商银行北京分行。这家银行刚刚在2003年实现了100多亿元的经营利润，拥有北京一半的业务量和40％的营业网点，但倒数第四的排名与其地位太不相称。
工商银行北京分行对这个排名并不满意，同样的不满也来自与中行和建行的北京分行，他们甚至提出了对这个排名的不同的声音。“国有商业银行的竞争力不在局部而是整体，这并没有在排名中体现。”建设银行的一位部门主管说。但他同时也承认，竞争力与规模没有直接关系，央行的这个排名正敲响警钟，说明国有商业银行需要努力。
外资行领跑排行榜
此份研究报告的出台基于一个特殊的背景，即今年12月11日，北京将放开对外资银行的市场准入，允许其经营人民币业务。
紧随而来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——中、外资银行的竞争力问题。中资行如何在竞争中胜出，成为监管层关注的重点之一。前述央行营业管理部人士称，正是考虑到这一因素，人民银行今年集中力量对这个问题进行了研究和比较。这也是央行与银监会职能分设后，加强对金融市场研究的一个表现。
央行希望通过调研以及报告结果的披露，让各商业银行明白它们已处于不同的竞争环境。该人士称，人民银行的研究目的“非常简单”，就是通过窗口指导的方式，给北京辖区的银行分支机构一个提示，促进中资银行提高市场竞争力，能够在新的市场环境下有一个更好的发展。
而调研结果恰恰让人感到了外资银行逼面而来的竞争压力。排名靠前的为渣打银行、汇丰银行和花旗银行的北京分行，它们的业务量加起来甚至不及工行北京分行的十分之一。一个趋势非常危险的信号是，几年前，中银国际总裁李山在给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生演讲的时候，提出了一个问题。他问“你们愿意把钱存在外资银行还是中资银行”，当时有超过70％的学生举手选择了外资银行，这让他非常惊诧。
如今，这些学生大多数成为了北京工作的白领阶层，他们意愿具有代表性，高收入人群的“钱袋子”正越来越多地流向渣打等外资银行。这需要国有银行引起警惕。几年来，股份制银行已经分去了它们不少的市场份额，如今外资银行开始了下一轮的“蚕食”计划。央行适时向他们发出警告：是必须正视自己能力的时候了。
这份作为内部使用的材料，人民银行已经转给了北京辖区的一些商业银行，希望它们对如何提升自身的竞争力提起足够重视。
“国内比赛结束，现在是奥运比赛了。”建设银行资金部副总经理丰习来显然领会到了央行的这一意图。他说，“封闭环境不再存在，商业银行竞争的压力不仅来自国内银行之间，必须与国际大的银行同台共舞。”
央行的4个建议
然而，提高竞争力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。
央行营业管理部的报告说，国有商业银行除治理结构缺陷之外，需解决四大问题。
第一个问题，即创新能力。但相比而言，中资银行的创新产品并不比外资银行更少。央行报告中说，产品创新数量和创新速度上，中资银行甚至超过外资银行，但质量却无法相比。报告的说法是，“缺乏创新后的品牌建设和保护，在金融产品不断更新的同时，收益率高而生命力强的产品寥寥无几”。报告批评说，中资银行缺乏对相关部门激励机制的合理配置，影响了创新的能力。
业务拓展能力受限为国有银行另一大缺陷，报告将其归咎为“缺乏明确的市场定位，细分市场和目标客户高度趋同”。
建行资金部副总经理丰习来说，外资银行一般选择高端客户，并不追求量，关键是利润。但对业务规模如此之大的四家国有商业银行，选择细分市场其实难以做到，“几乎所有的业务你都要做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”。
他同时指出，“在国外，花旗等大的银行也几乎所有的业务都要做，但关键的是机制和体制，需要在营销、管理上做出特色。”
由于存贷款利率的管制，中资银行一直缺乏对产品的定价能力，无法单项核算产品的成本和收益，这在央行报告中亦被提及。这项问题的解决当然有赖于利率的市场化进程，但能力培养却必须事先进行。央行研究局一位官员说，银行定价系统涉及风险评估、信息技术水平、会计核算制度以及组织机构管理和风险控制能力，需要商业银行及早研究，“不能一味等待”。
另一个问题则重复了无数遍——盈利能力严重依赖存贷差。在北京市场，国有商业银行里，中间业务最强的是工商银行，但其比重也只有8％，这和外资银行40．7％的平均水平相形见拙。“（中资银行的中间业务）集中在结算、收付、汇兑代理收付等低端业务上，需要开拓财务顾问、银团贷款服务等高附加值的中间业务，”央行这位官员说。
